第223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类别:
女生频道
作者:
长夜风过字数:2448更新时间:25/04/27 01:01:15
当晚张潮就住在了广州的白天鹅宾馆。这家开业于1983年的宾馆,是国内第一家五星级酒店,接待过英国女王这样的国家元首。
不过现在已经是2006年,再好的酒店也开始老化了。时值7月盛夏,张潮就明显感觉到房间的制冷不足,与其他住过的五星相比,舒适性上确实略逊一筹了。
不过好在酒店中餐厅“玉堂春暖”味道极佳。这时候它还没有挂上米其林星星,出品也没有后来那么浮夸,基本还是老粤菜的味道。只是张潮只有一个人,点不了两个菜。
张潮看了半天菜单,最后还是保守地要了半只葵花鸡、一份酿豆腐,和一份干炒牛河。这些都是师傅们做惯了的老菜,每道上桌,都像是标准答案。
吃饱后,就可以在白天鹅所在的沙面岛上散散步,体验一下这里的异域风情。沙面岛原是珠江白鹅潭北岸的椭圆形小沙洲,由珠江冲积而成,原名拾翠洲;1859年沦为英法租界,改名为沙面。
在这个只有0.3平方公里的小岛上,既有英、法、美、苏等国的领事馆,也有渣打、汇丰等银行的旧址,还有几个小教堂。只是如今这里的外事机构多已迁走,将老楼出租谋利;仅有个别小国的领事馆因为无力另购办公地点,只能继续维持运行,外面还有武警站岗。
张潮的黑莓没有摄像头,他也有意要躲电话,索性把手机扔在酒店房间里,只带了房卡和钱包,蹓跶起来也清净。这时候沙面还没有完全商业化,岛上还有不少居民,夜幕降临后,不少老人家搬出竹椅坐在路边的树下乘凉,摇着蒲扇,和邻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岛上还有一个小学,自然也少不了奔来跑去的孩子。空气中弥散着河水淡淡的腥味和家家户户饭菜的香味,远看羊城市中心高楼大厦灯火如星,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张潮有些自嘲的笑笑,现在他好像只能在一堆事情的间隙才有空享受片刻悠闲。今晚回到酒店,眼睛一闭、一睁,就又要开始勾心斗角了。
正走着,张潮看到前方一座小教堂灯火通明、乐声阵阵,竟然是在晚上举办礼拜。在门口瞅了一眼,只见一个中国神父站在台上宣讲,前排坐着不少信众,后面则是一些游客。
张潮没有进去,而在是旁边售卖宗教用品的小屋里转了转。这里的商品没有人看守,任取随给,只凭心意。不过各色小纪念品看着多是义乌货,没有什么特别。
不过给他留下最深印象是几张海报挂画,上面一个清朝皇族服饰的女子怀抱一个同样服饰的小男孩。一开始张潮还纳闷了,这是慈禧抱光绪?直到看到“慈禧”和“光绪”脑袋后面一圈圣光才反应过来。
再一看,这张挂画的旁边,还有一张“马皇后”抱“朱标”,脑袋后面同样带着一圈圣光。
不知怎的,看着这两张颇有黑色幽默色彩的挂画,张潮却想到了港岛。
晚上九点多,张潮才回到酒店房间,拿起手机一看,未接电话足有十多个,光是潘要明就打了3个,徐子东也打了1个,其他电话应该都是媒体记者。
张潮没有立刻回电,而是洗了个澡,才给潘要明、徐子东发了短信,说了自己明天到港岛的时间、地点。想了想看,又给记者们也发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张潮婉拒了花城社找一辆专车送他去港岛的建议,而是乘坐T801广九直通车前往港岛。说是直达,中间也在莞城停了一站,随后才风驰电掣、一往无前地奔赴目的地。
这趟车在动车、高铁还没有开通的时候,算是国内运行列车当中车厢环境最整洁、服务最周到的线路了。这是张潮重生以后第一次坐火车,自然又勾起了不少回忆。
列车9点04分从羊城出发,不到11点就到了九龙的红磡车站。张潮一出车站,就看到有人举着大大的牌子,写着“张潮”两个大字,在人流中等着自己。牌子周围,还围着一圈记者。
见到张潮走近,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挤到前面来,用生硬的普通话问道:
“请问张生介一次来是为了争取港岛选手北上参赛吗?”
“请问张生要和钟伟明见面乜?”
“听说张生要宣布重大事项,系乜事啊?”
“张生这次在港岛要停留几天呢?”
“听闻张生在港岛有秘密情人,系唔系Tracy啊?”
“嗯?!”听到这里张潮都懵了,Tracy是谁?他就认识一个Tracy,那就是Tracy McGrady。不是只通知文化线记者吗,怎么娱乐版的也来了?
不过张潮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他淡淡地对记者道:“‘新理念作文大赛’复赛很快就要举行了,但是港岛的复赛选手遭受了巨大的舆论压力,我当然要来了解一下。
这一届大赛把比赛范围扩大到两岸三地,就是希望有更多使用中文写作的青少年能被看见。我还不了解其中的曲折是非,但我有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大人们种下的因果,不应该由这些孩子来承担。”
记者接着追问道:“那你说的‘重大事项’与此有关吗?”
张潮道:“事涉文学,无关也有关。回顾历史,鲁迅先生曾经在1927年连续两天在港岛的上环华人教堂演讲,主题分别是《无声的中国》和《老调子已经唱完》。每次演讲,教堂都被热情的港岛青年围得水泄不通。
这两次演讲,通常被视为港岛新文学开端的标志,距今已经79年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受鲁迅先生的启发很多,所以我希望能在港岛找到一处地方,建一个能体现他文学精神的馆苑。
不必是纪念馆,毕竟他生前说过‘不要做任何纪念活动’。79年前的港英当局,极力阻止鲁迅先生影响到当时的港岛青年,不仅事前派反对者恶意索取入场券以降低上座率,事后还阻止报纸刊登演讲稿。
他们想把大先生放进历史的‘冷库’里,极力消除他的影响,但是2年后,港岛第一个文学杂志《铁马》就创刊了。《铁马》上既有《第一声呐喊》这样的文章,编辑也希望借这本杂志,‘将古董除去’,呼应了鲁迅先生的《老调子已经唱完》。
如今79年时间过去了,很多港岛的文学青年,恐怕都已经不知道这段往事。我今天‘旧事重提’,也是希望能在明年,也就是鲁迅先生来港演讲80周年的时候,就把这处馆苑建好——
也算是80年后,年轻人对他殷殷期望的一声回响。”
港岛的记者们,浸淫“尽皆过火、尽皆癫狂”的娱乐化氛围已久,哪怕是跟文化线的记者,也习惯了港岛文人那种细碎、尖刻、嬉笑的风格,哪里见识过张潮这种风格,既郑重宏大,又不失具体。
他们以为的“重大事项”,无非就是要和谁谁谁见面,或者提出给复赛选手更多额外奖励来刺激他们参赛,结果却如此“兹事体大”。
要知道,港岛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在这里弄个文学馆,铁定是赔钱买卖,张潮这是来做奉献的?
张潮趁着众人发愣之际,就钻进了接他的车里,一路奔着维港去了。
(这天事情太多了,所以今天只有一章,明天还要请假一天。但是明天会有一个小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