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慈悲（月底，求月票！）

    画卷之上的一柄柄剑器，在法力的催动下，宛如活过来一般快速游走。

    伴随着一声悠扬剑吟。

    一柄柄飞剑自画卷之上腾空而起，汇成漫天剑影，冲向四面八方。

    看似杂乱，实则有序。

    万剑诀！

    朱居眼神微动。

    此番真正以法力激发万剑图，与隔空感知御剑之法的感受截然不同。

    画卷上的剑器一旦动起来，诸多在隐藏其中的变化，也尽数显露。

    此图，

    并非全都是基础御剑之法。

    千剑齐出，方显真容，竟内藏一门极其精妙的御剑之法——万剑诀。

    由千百种基础法门汇成的御剑之法！

    不过此法显然对修行之人的要求极高，就算是大法师怕也难以持久。

    威力，

    更是恐怖！

    “噗！”

    “噗噗！”

    剑气横空，锋芒外露，一头头逃窜的乌鸦被贯穿身体，怪叫着落地。

    随着朱居的剑指扫过，回过神来的黑云庄庄客也被剑气卷入其中。

    “饶命！”

    “不要啊！”

    “法师手下留情！”

    “……”

    剑气无视庄客的求饶，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轰！”

    一团烈焰在半空爆开，藏于诸多乌鸦之中的灵鸦上人不得不显出真身。

    他手捧一个红葫芦，葫芦嘴喷出烈火，身周一团团火焰悬浮，面色惨白看着激射而来的剑气。

    “道友饶命！”

    “我不去告状了，此番买路之资也尽数归你，还望道友速速收手！”

    朱居充耳不闻，神念尽数沉浸于操控万剑诀之中，循着剑诀运转路径，剑气疯狂扫射。

    “噗！”

    “噗噗！”

    灵鸦上人接连使出各种手段。

    灵符、烈焰、法术……

    奈何。

    面对无穷无尽的剑气，一应手段接连崩溃，直至在惨叫中被剑气贯穿。

    “收！”

    朱居剑指回收，漫天剑气依序返回画卷。

    上当了！

    看着灵光暗淡的万剑图，他嘴角微抽，下意识想要去找那妙染算账。

    说好的能用三次，这才只用一次，怎会消耗如此之大？

    怕是再用一次就会报废！

    不过他显然忘了自己的‘法力’与众不同，乃是炼气士的五行煞气。

    相较于此界法师的法力，更加霸道、凶戾。

    这也导致他操控万剑图施展的剑气威力极大，灵性消耗自然也多。

    正待朱居上前收起灵鸦上人的‘遗产’之时，就听山上传来声声大喊。

    “慈悲！”

    “慈悲！”

    “慈悲！”

    声声泣血。

    愤怒、不甘、绝望掺杂。

    无人知道发声之人经历了什么，但只闻其身，就能听到那无边怨恨。

    偌大竹山，

    在声声悲戚中轻轻摇晃。

    万千松柏为之垂首，无数树叶从枝头飘落。

    猛兽嘶吼、飞鸟徘徊，一股凄凉、悲绝之意弥漫，即使法师的心境也不由泛起涟漪。

    朱居猛然抬头。

    其他人也从刚才万剑齐飞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朝着山巅所在看去。

    那里发生了什么？

    *

    *

    *

    竹山寺。

    众僧齐齐行出大殿。

    经过几日‘商讨’，他们终于做出决定。

    以‘佛子’空觉为首的二十余位僧人被推了出来，作为犯下累累罪行的‘魔僧’，交由万总兵惩戒。

    换取整个山门的安稳。

    为表诚意。

    竹山寺灵光不显，各种手段尽数放下。

    寺门敞开，‘佛子’空觉双手合十走在众僧之前，面泛佛光朝着下山台阶行去。

    “阿弥陀佛！”

    明镜老尼低语：

    “我佛慈悲！”

    “空觉，你虽为半人半妖之躯，却天生一颗佛心，今日替竹山寺众僧而去，若有轮回，来世当再入佛门。”

    “师太。”虽然是去送死，空觉面上却毫无惧意，回首合十一礼：

    “佛门广度有缘，小僧不过其一。”

    “若小僧之死能消万总兵心中怒火，退兵放过竹山寺，死又何惧。”

    “且！”

    他转过身，迈步前行：

    “此事本由小僧引起，若是牵连无辜，才是罪孽。”

    众僧闻言面露肃容，不少人眼含热泪、口诵佛号，为他低声祈福。

    “慈悲！”

    “善哉！善哉！”

    “……”

    住持圆业眼神复杂，深深看了眼空觉背影，双眼缓缓闭合。

    “可惜！”

    “小僧自出生始，就恶业缠身。”空觉行出寺门，带着二十多位面露不甘却无法开口的僧人行向兵戈如林的军队。

    他回忆往昔，只觉朦胧不清，不由低语：

    “幸甚得祖师庇佑，得传佛法，师父怜爱、同门相护，方有今日。”

    “能得人身，何其幸哉？”

    “呼……”

    石阶上，陡起寒风。

    万正阳被血红鬼物托举在半空，手持一根长枪，隔空朝着下方一指。

    “你就是空觉？”

    “正是小僧。”空觉应是，口中道：

    “将军煞气逼人，威仪不凡，不过噬魂御鬼绝非善法，还望慎用。”

    “嗯？”万正阳怒眉上挑：

    “一介妖物，竟教本将军用法？”

    “小僧虽是半妖，却有一颗人心。”空觉抬头，澄澈眼眸带着真诚：

    “将军当以慈悲为怀……”

    “噗！”

    一根利箭不知从何射来，贯入空觉胸膛，也让他的声音不由一断。

    垂首看着自己胸口的箭矢，鲜血浸湿洁白的衣衫，空觉心中竟是丝毫没有感到恐惧，只是一片茫然。

    我要死了！

    死！

    是这种感觉？

    “嘶嘶……”

    本能的反应，让他体内压制的妖气开始躁动，丝丝缕缕的妖气自他身上涌现，平静无波的心境也泛起些许涟漪。

    不甘！

    妖性未曾彻底泯灭。

    “阿弥陀佛！”

    空觉双手合十，默诵经文，大般涅槃心法快速运转，压下心中杂念。

    “噗！”

    又是一根利箭落在他的身上。

    空觉身体晃了晃，眼前似乎出现幼时的场景。

    竹山寺前任住持抱着还是婴儿的他，满脸皱纹挤出笑意，手中逗弄。

    “乖！”

    “乖孩子！”

    空觉笑了笑，只觉自己这一生已无遗憾。

    下一瞬。

    意识中的场景突然一变。

    前任住持手拿一张满是经文的符纸贴在他的身上，面上也露出狰狞表情。

    “这是为我压制体内的妖气。”

    “《妙法莲华经》压制身为妖的本能，大般涅槃心法克制心中欲念。”

    “都是为了我好。”

    空觉心想。

    “来。”

    住持圆业带他来到后山。

    “空觉，你是寄生魔蜂，以后着后山的蜂群就由你来照顾，每日以身上的妖血浇灌，如此它们采的蜂蜜也会脱离凡品。”

    “叫什么好哪？”

    “就叫佛心甘露吧！”

    “有了它，我们竹山寺定能名声大噪！”

    眼前一。

    十几个僧人围着他盘坐，口中默念经文。

    “空觉，你不该有这些记忆，为师帮你洗去这些记忆，你才能继续拥有佛心。”

    “你可是……”

    “竹山寺的佛子！”

    幻觉再次出现。

    “你们不知道吗？”禅院内，有僧人低语：

    “空觉就是妖，前住持为了利用它，把它封印在一个婴儿的体内，让它帮助竹山寺管理后山那些毒蜂。”

    “寄生魔蜂产的蜂蜜，对修行可是大有好处。”

    ‘而且需要的时候还能把它体内的妖性激活，让它在住持的操控下击杀对手，这可是大法师巅峰级别的妖魔，差一点就是真人级别的大妖，杀了多浪费？’

    “怎么会？”有僧人大惊失色：

    “它不会发现吗？”

    “不会！”另一位僧人摆手：

    “它身上有妙法莲华经，自己还傻傻的修炼大般涅槃心法，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有僧人施法洗去他的记忆，你没看到他这么大的人还跟个孩子一样痴傻？”

    “就算真的被发现，住持在它身上也施了好几种手段，随时都可以要它的命！”

    “你们几个在说什么？”一位身着紫金袈裟的僧人奔来，驱赶走窃窃私语的僧众，把藏在角落里的空觉揪出：

    “你听到了？”

    “看来又要洗一次记忆，麻烦！”

    场景变换。

    浑身是血的空觉趴在一具尸体上啃噬着血肉，身处环境是一处道观，往日慈和的师兄师弟则是面露狂笑搜刮着道观里的财宝。

    “空觉，你来让这位夫人怀上身孕……”

    “啊！”

    “呃……”

    “不！”

    被长剑刺出刺猬的空觉身体摇晃，目泛恐慌，口中发出声声不甘嘶吼。

    死亡的刺激，打破了他身上的封印，诸多记忆接连涌现，一位位‘高僧’的真面目，也显露在他眼中。

    藏经阁的圆乐大师，修炼的是“剥皮姹女法”，最喜欢收集年轻貌美女子的皮肉，身上的袈裟号称百面菩萨观，就是用一百个女人皮肤经由秘法祭炼缝制而成。

    圆嗔最嗜杀。

    他的降魔杵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因修行法门之故，经常入魔需要发泄，有时会趁夜下山屠戮山村，暗地里被人称之为修罗煞星。

    住持圆业，自己尊敬崇拜的师父、高僧，会定期举办“无遮大会”，召善男信女在大雄宝殿之中苟合。

    若有不愿者，就给寄生魔蜂吞噬。

    如此种种。

    尽入识海！

    “呃……”

    空觉双手掐住自己的咽喉，妖魔气息狂涌而出，皮肉渐渐扭曲变形。

    他趴在地上，疯狂抽搐，任由漫天箭雨把身体淹没。

    诸多复杂情绪让他如疯似魔。

    “慈悲！”

    “慈悲！”

    “慈悲啊！”

    声声怒吼中，一头诡异的魔蜂出现在场中。

    寄生魔蜂头颅位置长着个扭曲变形的人脸，腹部下有着人体四肢，口中嘶吼不断。

    红色、绿色的鲜血在它身上流淌。

    “慈悲！”

    “轰！”

    天空电闪雷鸣，瞬息间乌云密布，急雨如箭落下，状似为谁啼哭。

    “哈哈……”

    “我佛慈悲！”

    “师父，慈悲啊！”

    “妖魔。”万正阳立于云头，长枪朝下一指：

    “杀！”

    视线移动，落在竹山寺寺中群僧身上，面上露出一抹冷笑：

    “全杀光！”

    “诺！”

    杀气冲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