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金鹿”牌汽车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好想吃薯片字数:4520更新时间:25/04/21 02:09:42
    “你小子也是真敢提.”陈荒煤瞪了江弦一眼。

    听这小子的前半句话,他还真以为江弦无欲无求,敢情是在后半句等着。

    “害,我年轻,蹬着自行车能跑遍整个京城。”

    江弦一脸无所谓,“就是想着能方便点工作,咳咳,您给我弄台小上海就行”

    “上海还破?”

    陈荒煤翻个白眼。

    江弦口中的小上海,算是这年头驰骋在中国大地上比较普遍的轿车之一。

    这会儿,普通的公务用车就是“上海”牌轿车,比较标志性的就是江弦说的小上海,70年代国内生产的轿车:上海SH760。

    这车之前叫“凤凰”,后来改名成了“上海”,用的是仿造奔驰220的发动机和奔驰112的底盘。

    因为当下的国内造车水平有限,所以这车的部分零件,像是凸轮轴和摇臂都存在质量问题,一旦长时间高速行驶,就可能会导致发动机过热。

    优点是手动挡的底盘减震做得很好,坐起来非常舒适。

    与“小上海”对应的还有一辆“大上海”,是“小上海”停产后转而生产的SH760A。

    这些“上海”轿车,基本都是机关单位领导的专车,往往是ting级领导才有资格配备。

    陈荒煤皱着眉头盯着江弦。

    江弦这张口就问他要一辆上海牌的车,属实是胃口不小。

    一点都不客气。

    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可谁让他刚才那么嘴快呢?

    一脸豪爽的给江弦说,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江弦现在真提了,他总不能又反悔,他堂堂陈荒煤,实在是抹不开这个面子。

    “.你们单位刚成立,这时候配辆车过去,是不是太招摇了?”陈荒煤语气有点委婉。

    “荒煤同志,我们单位虽说是刚成立,不过就说目前这几期杂志的发行量,可比一些省级刊物都多了。而且成立至今,我们都没问作协要过一分钱,始终是自负盈亏,交足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一点自己的”

    江弦才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为了办《人民文摘》,他又出房子又出钱又用人脉,可以说出了极大的力气,这才把《人民文摘》这刊物办的风生水起。

    可论性质,《人民文摘》始终是公家的。

    也就是说,江弦是替国家赚钱的。

    除了他的工资,就没一点多余的钱落进他的口袋里。

    他江弦又不是圣人。

    没提过一点要求,不代表他就真的不求回报。

    “实在不行,您给我弄一辆燕京212也行。”江弦讲了点标准。

    燕京212是一辆吉普车,这是国内最早生产的乘用车了,土生土长30年的国产品牌。

    这车档次稍低,一般是县团级干部用车,在地方极受欢迎。

    当年,老人家身穿中山装,站在这么一辆敞篷212上。

    从天安门出发绕城行驶。

    那真是.

    “一阵风雷惊世界,满街红绿走旌旗!”

    可惜到了现在,很多人都觉得这车就是“工业垃圾”。

    但是江弦不嫌弃。

    坐这玩意儿,那坐的都是情怀!

    “唉,你啊。”

    陈荒煤叹一口气。

    见江弦振振有词,他便明白,今天江弦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陈荒煤掏出烟,拿一根给江弦:“你敢不敢给我保证,明年这个时候,《人民文摘》的发行量破一百万。”

    “一百万?”

    江弦抽一口烟,“荒煤同志,不用等到明年,我现在就给您保证,今年年底之前,我让《人民文摘》的发行量破一百万。”

    “好!”

    陈荒煤见这小子这么有魄力,满眼欣赏,“一百万,这可是你说的,我就当你给我立了军令状。”

    江弦腾一下站起来。

    “您放心,荒煤同志,破不了一百万,我不光把您给我配的车还回去,我再赔一辆车给您!”

    “呵呵。”

    陈荒煤笑了笑,“一言为定,我可是知道,你小子这些年没少赚到稿费,赔一辆车绝对是配得起的,嗯,这样吧,也别小上海、212了,我干脆给你配一台‘金鹿’。”

    “金鹿?!”

    江弦乐了。

    金鹿是苏俄那边高尔基汽车厂生产的一款著名汽车品牌。

    是苏俄的高端车型。

    叫金鹿是因为,这牌子的模样是一只昂首飞奔的鹿。

    它还有另外一个更常用的名字:

    “伏尔加”!

    “伏尔加”是如今社会主义国家最钟爱的公务用车,也是我们国家50年代领导干部用车中的主打车型。

    它的乘客名单包括伍、平

    这车在中国一度是衡量汽车性能的标杆。

    当年,长春一汽生产出“红旗”轿车,小平过去视察,问“红旗”性能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

    “‘红旗’比‘伏尔加’怎么样?”

    “荒煤同志,您没跟我开玩笑吧?”江弦再次确认道。

    他不得不确认一下。

    毕竟“伏尔加”这车绝对是如今高档用车的代表,档次基本上等于后世的奔驰了。

    如果是真的,那陈荒煤这出手的阔绰程度,真是让江弦说不出半句意见。

    因为即便在当下,提及领导干部用车的时候,伏尔加也绝对是第一个出现在人们脑海中的名字。

    另外,如今京城很多的出租车,用的也是“伏尔加”这个车型。

    别听见出租车就觉得掉份儿了。

    这会儿的出租车和后世那不是一个概念。

    出租车司机在这年头基本等于后世的公务员,甚至更高一等,绝对是最光鲜亮丽的一行,是姑娘们做梦都想嫁的高端职业。

    沙滩北街,《人民文学》编辑部。

    “老赵,你怎么回来了?”

    王扶看到编辑赵国豪,热情的打一声招呼。

    “我过来送份稿子。”赵国豪道。

    他还算年轻,三十出头的年纪,原本是《人民文学》组的编辑,之前被调去了《人民文摘》。

    “坐下喝口水。”

    王扶拉着赵国豪坐下,关心道:“怎么样啊?在《人民文摘》那边儿还习惯么?”

    还有不少注意到赵国豪的编辑,也都好奇的凑过来。

    他们可是知道,赵国豪是相当抵触离开《人民文学》学的。

    当初他那可真是,宁肯死外面儿,找个楼跳下去,也不想被调去《人民文摘》上班儿。

    对他如今的心理状况,夕日的同僚们还是相当关心的。

    “怎么样啊?”

    “一切都还好吧?”

    同事们嚷嚷着打听。

    “害,就那样吧,我一切都好。”对于他们的提问,赵国豪略显敷衍的回答道。

    王扶见他想得开,也就跟着安慰道:

    “一切都好就行,你想开点儿,到哪儿不是上班呢?你说对吧,不管在哪儿,都是为人民服务。”

    “是啊是啊。”

    赵国豪点点头,看了眼这间狭窄拥挤又闷热的办公室,忍不住叹一口气:

    “嗯,你们也想开点,反正不管在哪儿,不管什么工作条件,都是为人民服务!”

    “对嘛,你能这样想,姐就觉得很高兴。”王扶道。

    其他人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此前幸运的留了下来,心里便有些同情那些被调过去的同事,见他们如今慢慢的接受了现实,心中也忍不住为这些同事感到高兴。

    “国豪,你就没发现编辑部有什么变化吗?”编辑苏迎彤笑着道。

    “哟,编辑部有电风扇了!”赵国豪意外的看向办公室的一角。

    那里一台蓝绿色的飞鹿牌电风扇“吱吱呀呀”的来回摇头转着,不时的吹来一阵一阵的凉风。

    “是啊。”

    苏迎彤笑道:“这不是前段时间天气太热了,主编就给弄了这么一台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无形中还有些优越,同时观察着赵国豪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些艳羡,借此她才能够以一个成功者之于失败者的角度,对赵国豪进行些安慰和鼓励。

    这倒不是苏迎彤主观上有多坏。

    正如男人都喜欢“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一般。

    这是人之常情。

    可惜苏迎彤没从赵国豪脸上看到一丝的羡慕之色,反而倒是读出了一点.怜悯。

    赵国豪带着一抹欣喜之色道:“我真为你们高兴,有个电风扇就好了,热天能凉快不少,以后读稿子的时候,也不至于流汗流到把稿子弄湿了。”

    “是啊是啊。”苏迎彤答应一声。

    她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光未然家。

    崔道怡今天过来拜访这位老主编,谈到最近社里的工作,崔道怡先是讲了讲王濛在人事上的一些变动,又很快给他讲到《人民文摘》的事情。

    “您还真别说,江弦这个杂志办的真是有模有样的。”

    “怎么说?”

    崔道怡道:“自从发行以后,很快就在全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我记得《十月》,1978年刚创办的时候,也就发行了10万册,一直到80年才涨到24万册左右。

    增长到这么多,他们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

    可江弦这本《人民文摘》,这才出版多久?就发行激增,从10万册涨到了35万册的发行量!”

    “这么快?!”光未然吃了一惊。

    崔道怡点点头,“是啊,我从作家出版社那儿听说,因为发行激增,为了满足读者的需求,他们现在安排《人民文摘》在京城、湖北、四川三地同时印制发行。”

    光未然想了想,“有目前的发行量,也不算是太让人感到意外,毕竟有《人民文学》的名气给他做支撑,还是不要太早下定论,路遥方能知马力。”

    “您老不会是还对江弦弄这杂志的事儿感到生气吧?”崔道怡打趣儿说。

    光未然哼了一声。

    “这倒没有.”

    崔道怡笑了笑,“这我可要替江弦同志说句话了,江弦这名同志还年轻,有没有经过多少锤炼,有明哲保身的想法,这很正常嘛。

    而且我觉得他这本杂志办的真的不错!有模有样,的的确确的是为我们文学界干出了点成绩,是有值得肯定的功劳的。”

    “江弦能好好创作,就是对文学界最大的功劳了。”光未然道。

    “创作也没落下啊,您可能不知道,他前段时间在《花城》发了一篇,在文学界掀起的讨论,热闹程度几乎不亚于当年《伤痕》发表的时候。”崔道怡说。

    “是么?”

    光未然意外,“什么?”

    “《十八岁出门远行》。”

    等崔道怡告辞,光未然翻看了一会儿,没找到《十八岁》的,倒是从《文艺报》上面看到一篇作家出版社社长从维熙的文学评论

    ——《读“十八岁出门远行”》

    看到作者是从维熙,光未然一下子来了兴趣。

    从维熙主要负责主持作家出版社的工作,能让他忍不住动笔写一篇文学评论,这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事情。

    甚至就连从维熙的至交好友“神童作家”刘绍棠,都鲜有文章能够得到从维熙的评论。

    “中国青年的知心人!”

    开篇,从维熙便以这样一句话高度评价了江弦这名作者以及这篇。

    “20年代初,渴望社会变革的知识分子选择‘远行’,来表达对封建社会旧道德旧礼教的反抗姿态,他们脱离家庭,走向街头,投身各种社会运动,以实现自己的理想。

    80年代,新的时代开启,一切都有了新的标准,青年人该如何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如何追求自己的人生价值?

    五四时期的出走是为了反抗,是为了挣脱家庭的束缚,获得个人的自由和解放。

    而如今呢?青年陷入了迷茫的现代情绪之中,他们探寻生命的意义又质疑着意义的存在,追寻着人生的理想又在时代的变幻中动摇,像在荒野中呼唤,没有人能听到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回答。

    到处都是方向,又没有方向。

    江弦用这样一篇,站在青年人的身边,阐述了他们绝望的情绪和理想的无所依靠,又为他们道明选择远行的意义

    ——远行本身就成为了意义,或许,远行本身就没有意义,又或许,没有意义就是意义。

    让人重新认识自己作为一个个体的我存在。

    江弦这名作家,在强调文学性的同时,突破了的社会责任,我从文章的字里行间看到了他那颗滚烫的呵护着青年人的心。”

    光未然读完以后,第一时间是觉得惊讶,从维熙能给江弦这么高的评价,足以见到他对这篇的极度欣赏。

    而后又觉得愧疚。

    连江弦都怀揣着一颗爱护青年人的心,他这个年长者却对江弦这个青年人揣有成见。

    想到此,他一个电话又给王濛拨了过去,告知王濛,《人民文摘》那边有什么需要的,作协这块儿都尽量予以支持。

    “暂时应该没有。”

    王濛道:“刚给他们那儿配了一辆伏尔加。”